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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诗神

1998-06-10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我们既然喜欢造神,何不造一位诗神,让大家对她顶礼膜拜呢?

大约十年前,我写过一篇小文:《救救新诗》。那是为诗刊社的“诗人丛书”第五辑写的。那套书出版了,需要广而告之,特别是我作为“花甲新秀”,有一本《剪影》混迹其中,只怕无人欣赏。当时诗集的出版就很不容易了,我很希望看到新诗经过抢救,能够恢复生机,欣欣向荣。

十年后,我已成长为“古稀新秀”,很想再出一本诗集,打听一下,知道情况不妙,除非自费一两万,出诗集已无可能。从新华书店总店批销中心传出信息,今年1月至2月图书分类销售排行榜,月销售在10万元以上的图书类别为工具书、经济类、医药卫生、书法、传记、小说等。最末一档月销售5千元以下的,与服装、编织、食疗等类并列的,正是可怜的诗歌!

无独有偶,3月28日《文汇读书周报》头一版的文章题目是《大学生,如今还读诗歌吗?》其中反映出,大学校园作为诗歌栖身的最后壁垒也已经土崩瓦解了。读者之不存,诗歌其焉附?

用不着说,我们中国是诗歌的泱泱大国,历史悠久,传统辉煌;用不着说,诗歌对人们精神的陶冶教化作用;用不着说,诗的境界是一切艺术形式的最高境界,诗歌作品应该是文学作品的顶峰,等等。言者谆谆,听者藐藐。诗神已经面黄肌瘦,奄奄一息了,你还在吹嘘她有多么美,多么好,有人理睬吗?

奇怪的是,外国的缪斯倒是一直受到尊敬。请看资料。我指的不是书籍销售排行榜,而指诺贝尔文学奖之中,历年获奖的诗人名单。诺贝尔奖是1901年开始颁发的。文学奖首次得奖者是法国诗人普律多姆(1901),其后是F.米斯特拉尔(1904)、卡尔杜齐(1906)、海泽(1910)、泰戈尔(1913)、海登斯塔姆(1916)、施皮特勒(1919)、叶芝(1923)、卡尔弗尔特(1931)、G.米斯特拉尔(1945)、艾略特(1948)、希门内斯(1956)、帕斯捷尔纳克(1958)、夸西莫多(1959)、佩斯(1960)、塞菲里斯(1963)、萨克斯(1966)、聂鲁达(1971)、马丁松(1974)、蒙塔莱(1975)、阿莱克桑德雷(1977)、埃利蒂斯(1979)、米沃什(1980)、塞费尔特(1984)、布罗茨基(1987)、帕斯(1990)、沃尔科特(1992)、希尼(1995),以及申博尔斯卡(1996)。在大约一个世纪之内,诺贝尔文学奖授与世界各国的诗人达29名之多,如果把小说家兼诗人布宁(1933年获奖)和黑塞(1946年获奖)等人计算在内,那更不止此数。由此可见,我国出版界和读书界对诗歌的冷淡与有国际权威的评奖机构对诗歌和诗人的尊重其反差有多么强烈;由此可见,我们在强调许多方面和国际接轨的同时,我国“诗歌列车”的脱轨有多么严重;我们在大搞文化活动的时候,却未听说有什么“诗歌工程”、“诗歌艺术节”是多么令人遗憾。

我写下这篇文章的题目的时候,心中想到一首久已遗忘的歌《可怜的秋香》,并且仿照这首歌哼出如下的歌词:“可怜的诗神、诗神,诗神她记得,有过美丽的脸,有过辉煌的昨天,也住过香烟袅绕的圣殿。如今蓬头垢面,漂泊无依无人怜。财神有善男爱,官神有信女拜。诗神,你的善男呢?你的信女呢……”

哼到后来,我忽然想到,我国从来只拜财神,舞台上的跳加官大概可以算官神,却就是没有诗神。我们既然喜欢造神,何不造一位诗神,让大家对她顶礼膜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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